那是五千面前的月，水亮澄净，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水银色光芒。月亮温暖的光，弥漫在天地之间，抚慰着所有生灵。月上，那叫作月神的男子，惊为天人的容貌间总嵌着氤氲如水的温存。

那时，地上有一座小小的村落。有一天村落里燃起凄黄冰凉的纸钱，冥币的灰烬随着热气缓缓升腾，迷了纸月的眼。

喧天的锣鼓和血色的红霞迎来了二娘，纸月朝她微笑，笑得温良无害。

二娘不喜欢纸月。

每月十五夜里，月亮总是格外圆满澄明。纸月抱膝蜷缩在草丛间仰头望月。

天上一个月亮，水里一个月亮。纸月仰着头，直到水淋淋的眸子盛满了柔软月光。纸月一遍一遍轻声地喊：阿娘。

湖水澄澈，月亮站在里面，像阿娘的眸，温润如玉。纸月拿手去碰。手指浸到湖水，月就一下子破了。纸月剔透的眸子里，点点滴滴，渗出扯不断的泪帘。纸月心里想着阿娘曾经讲过的月亮神的传说，哭着哭着，睡过去，那温暖的月芒轻柔地披在她身上。

月神还是个少年。他在云里看见有一个女孩眼泪像银河里的星沙，流不尽地滴落进湖里面，搅碎了一个又一个满月。

是哪一世的因缘际会，动了红鸾星辰？

月神觉醒过来的时候，已经化作一朵奶白色的花蕾，摇曳在纸月脚边。

月神身上，有淡淡的光华，整夜整夜地散发出甜蜜的香气。纸月嗅到那暖甜的香，缓缓张开双眼，看到一朵乳白色的花绝世独立，守在她身边。笑容在纸月脸上轻轻描画，月神的呼吸“腾”地深重。奶白色的月光花一阵一阵散发香甜。风轻轻地吹，花静静地摇。

黎明逐渐到来的时候，月神幻化的花朵渐渐褪色萎缩，纸月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舍，双手捧住月光花的花蕾，轻轻拢住花朵遮住渐明的天光。

月神叹一口气，隐遁而去。月神在水月殿里看见，那女子双手合拢，捧着如珍似宝的花蕾，苦苦僵持。